柏睿回到智慧房间就告诉她：空空老师女朋友我认识。

语气之笃定，表情之凝重，令智慧心生不安，“你同学？他女朋友还是个高中生！”那他前几天夜不归宿……这问题可就严重了啊。“她满十八了吗？”

柏睿无语，多么熟悉的对白。“你上次就问过了。记不记得那回——就我第一回来你家住的那天晚上，在酒吧门口，看见一个女的喝多了，差点吐林双星车上。那个就是吴潼。”就因为没多久之前才巧遇过，所以刚在路边的车里，柏睿一眼就认出她，“当时我说她跟我一个高中的，比我大两届。”

酒吧门口有人喝吐这种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智慧实在没强烈印象。“哪回？算了不重要，你就直说吧，她怎么了？”

柏睿从善如流地直说了，“她不是什么好人。”

智慧头大，“具体点儿。”

“上学的时候到处骗男生钱花，后来味口越来越大，反正在学校里名声也是混滥了，开始去社会上卖……”她说得太顺口了，和朋友之间肆无忌惮的用词也冒了出来，看到智慧轻皱了下眉头，心虚地吐吐舌头，“哎呀就那么回事呗，大家都是成年人，您懂的。再说她干的那些脏事儿，我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智慧越听眉毛皱得越紧，“会不会是同学之间乱传的？”

柏睿摆摆手，“都她自己说出来的。这个包是谁送的，那块表是谁送的，谁谁谁还给她买了辆车，带她出国玩。同学老师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朋友圈除了炫名牌，就是比基尼照、睡衣写真之类的，穿那两片泳装，还没墨镜面积大。总之感觉三观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智慧叹口气，这确实不可能是谁凭空捏造的了。可她也见过有不少女孩子，上学时惊世骇俗，等毕业工作以后，叛逆劲儿过了，就完全不再有当年的影子。空空的女朋友，也许正巧就是这种呢。那些内分泌突变阶段做出的傻事，不该被当成一辈子谈资。“刚听空空说她现在开了个网店，做主播带货，好像也挺有正事的。你看他还劝空空别老花家里的，让他自己去找工作的挣钱。”

柏睿觉得这点最可笑，那女的向来认为能被人养就是最大的本事，哪来的语言劝别人自食其力？“估计怕他总朝家要钱，被他家人发现。空空老师最近没少在她店里消费吧？”

吴潼的网店卖手办和动漫周边，臧凌空就是在线下交易环节和她认识，发展成男女朋友的。智慧倒不认为空空最近消费行为反常，“他本来就疯狂买这东西，不在她那儿买，也是把钱花别人家去，照顾自己女朋友生意很正常。”

柏睿挑眉，欲言又止，索性翻出刚从臧凌空那套来的店铺地址，打开给智慧看。

店里产品不多，除了手办，还有COSER服饰，产品在款式选择上极富店主个人风格，一如继往的清凉节约，跟情趣内衣基本没区别。更值得一提的是，别看店里总共没上架几样商品，店主却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给每件商品都亲自录了卖家秀。

柏睿挺心疼她，这种尺度的视频居然还没火起来！

智慧随便翻几屏也看不下去了，手机还给柏睿，庆幸她刚才没在客厅展示这个网店，“你可别告诉林双星啊，他再欠欠儿地跑去跟空空说些不中听的话，影响人家感情。”

柏睿讶然，“您的意思是，让空空老师还继续跟这种人发展‘感情’？！虽然我刚说的那些都是她的过去，但也没过去多久吧，顶多两年。你说人是会变的，我信，但是她这两年我是没发现有什么变化。上次在酒吧门口——老师您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回头问问我师哥，肯定还记得。那天她穿条颜色很浅的紧身裙，下摆短得都露球了。您再看她录的这些视频，跟两年前有改变吗？变本加利还差不多。”

智慧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想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就是……职业需要吧，好多模特不都是这样吗？别戴有色眼镜看人家，太不尊重人了。”

柏睿连连摇头，“好多模特真不是这样的！你把她这样的归为模特才是不尊重人家。”

智慧忽然被触发灵感，轻轻“啊”了一声，“你说会不会就因为这个，空空才不好意思把女朋友带过来……”

“是他不带吗？恐怕人家不肯吧。”柏睿直接掐断了她老师的话，“老师啊，我说了这么多，您也看见她做什么生意了，还没明白吗？她哪怕说为了钱跟空空老师在一起，只要空空老师愿意，别人肯定无权干涉，各取所需嘛对不对？就怕她只骗财，不骗色。”

一语戳中智慧最担心的点，她终于沉默了。

柏睿见状，自知言尽于此，低头看起视频来。她爆了个猛料让智慧脑海翻腾，自己的心情可丝毫没受影响，右脚还跟着背景音乐打起拍子，“也不怪空空老师色迷心，这大姐身材是真好啊。小智老师你快来看，她这胸应该是整过的吧，形状也太标准了！”

智慧头凑过去一半生生停下，“我不是教生物的，对这些没研究。”

“笃笃”两下敲门声突然响起，林双星在外面警告：“我要出去买宵夜，有些小朋友如果想家了睡不着觉，我可以顺便送她回去。”

柏睿秒收手机钻进被窝，对着房门喊了一嗓子，“我先睡啦！小智老师你也早点睡吧！熬夜会长皱纹哒！晚安啦！”

那个夸张的语调特别像林双星用戏曲腔进行日常对话的练功课，智慧笑着走过去把门外那只打发了，这才回头说**笑嘻嘻的小姑娘，“你何苦呢，有家不回寄人篱下，还得看人脸色。”

“懂什么？”柏睿眯上眼哼起一首歌来，“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我等着和他相遇……”

她会好几样乐器，其中包括格外要求演奏者音准的小提琴，张嘴唱歌却能跑调成这样。智慧摇头，搞不懂乐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臧凌空也搞不懂智慧为什么突然就通知他去辅导学校试讲。

他确实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工作赚钱了，但也不用这么急吧，今天是礼拜六，他约了战队上分，还有一场比赛直播要看，他周末真的很忙，不能等到周一吗？

智慧体贴地说：“你要是找不到地方，我让林双星开车送你过来。”

臧凌空即刻收回所有疑惑和抗议，乖乖整理好智慧让带的资料，背个包出门了。

客厅里柏睿窝在沙发上，抱着把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两下。

林双星顶着一脑袋违反万有引力定律的头发正在训人：“哪个狗说她保证不聊天的？昨晚上几点睡的？”

“谁知道几点？”柏睿顶着两只黑眼圈心情欠佳，“你以为我想聊的？困死了，还不是你们小智非得问问问的。说到后来我都没意识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点啥，反正该说不该说的都告诉她了。那是聊天吗我的天，明明就是审讯。”一串烦燥崩溃的音符从她指尖传出。

林双星挖挖耳朵，“没你在，她审谁去？”

柏睿正无言以对，看见臧凌空从房间出来，“可能，审空空老师吧。”

臧凌空捉紧背包带，“寨见。”

柏睿赶紧跟到门口，“空空老师你去哪儿啊？和吴潼约会吗？”

“面试。”臧凌空穿上鞋，顾不得提上后跟就出去了

“别管闲事。”林双星以为她在转移话题，“晚上不许在这儿住了。”

“行，都行，听你的，只要现在别撵我走。”柏睿抬头看看表，匆忙对着镜子理理头发，用指腹擦匀口红，又觉得头发太整齐做作，伸手在发旋处抓了几下，弄得蓬松自然些，这才坐回沙发，习惯性地叠起腿，想了想又放下，忽然就纠结了，“我是表现得可爱点还是端庄点比较好？”

林双星良心建议，“你正常点。”

“请消失。”柏睿深呼吸调整情绪，“给我和大叔片刻单独相处的时间。”

林双星特别配合，“我可以给你一节课时间。”按了按头发，有点扎手，当下决定回房间泡个澡去。

宁博一在门口刷指纹的时候，听见房间里的吉他声还纳闷呢，林双星这小子进步挺快啊，都会弹这么复杂的曲子了，看来他播音老师课余也指导了他乐器。推门进去就说：“这多好啊，有空练练琴，非跟那妖精起哄……”

妖精？吉他声戛然而止，柏睿按住琴弦朝他眨眨眼，这个称呼有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