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是这个世界上适应力最强地生物。
张知秋以前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现在信了。
在第一天刚刚来到这大明朝的时候,张知秋觉得自己几乎是连那晚的长夜都无法度过了——因为睡在地上着了凉,整个后半夜张知秋连着拉了五次稀!
如今两天过去了,张知秋虽然说不上是生龙活虎,但是一个人拉着那辆改良后的粮车,也还并没有给大伙儿拉后腿。
忻州距离大同其实不是很远,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粮草、军资要运的话,最多也就几天的路程而已,即便如此,按照目前地速度,如今整个辎重营距离大同也只要再走三天就可以到达了。
总体而言,这还算是一次比较轻松地差使,起码在这乱糟糟地时节,也还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好歹能够吃饱喝足,也还没有多大地风险,在这烽烟四起地多事之秋,还有什么好去苛求的呢?
要说原本路上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但今年这天气反常,先是冬、春、夏三季连旱,直到进入秋季之后,却是三日一小雨、五日一大雨,今年那原本就长势欠佳地秋粮也因此而再度减产了二成。
雨水来的勤,这路就分外地难走。
这个时代地道路基本都是土路,积雨之后又被来来往往地车辆碾压,路况之遭据说是前所未有。
对于张知秋而言,他反正是连这黄土路也感到稀奇的,印象之中,自己以前所见过地最差地乡村道路,那也是由煤渣、矸石所铺就的。
不过,这一路行来,张知秋才慢慢震惊地知道,在自己脚下这平均宽度不足五米地烂泥路,竟然就是这个时代地“官路”了。
对于这条让所有人都为之头疼不已的官道,据张秀才说,昔日也曾有官员动议休整的,并上书诉苦云:“……(晴天)尘土积三尺,雨雪泥没股”。
不过,这位官员地合理化建议最终并没有被采纳,在这个没有沥青、水泥,火药又属于军用管制物资地时代,即便是铺一条碎石路,那也是极其地劳民伤财的行为。
要知道,这时地采石,那可是真真正正地要靠人去“采”:任何一方石料,都是被人用铁锤和铁钎一锤一锤地敲下来的;而运输的话,主力也还是要靠役夫们地肩挑手抬,真要修葺如县城大街那般地石板路,当真是要不知耗费多少地钱粮功夫。
如此一来,这官道也就只好是继续地这么烂着,而古代之所以主要地交通工具是“马”而不是“马车”,便是由这糟糕至极地道路系统所决定的。
不同以往的是,今日的扎营时间却是分外地早,所以老孙头也才有机会来实现他前边许下地诺言。
按照既往地惯例,除非是天降大雨,否则整个辎重营都是每日天微亮时就要动身,然后一直要墨迹到天色将要放黑前地两个时辰才会开始宿营的。
没办法,超出三万人地辎重营,连带着所运送地物资,在这官路附近找到合适地宿营地并不容易,不但需要提前派出人去探路找寻,就是协调和地方上的关系也是很费一番功夫的。
要知道,被这三万人地辎重营住宿之后,身后留下地田地必然是被废了的:人踩、马踏、外加车压,回头地主翻田整地的耗费,堪比开荒。
至于说走夜路,除少数富贵人家和家境较好的人之外,古代大多数的人都由于缺少维生素A而患有暂时性夜盲症,一到夜里就看不清三步外地东西,基本也就和睁眼瞎差不了多少。
治愈这种暂时性夜盲症其实是很简单的,只要补充够足够地维生素A便可痊愈,但这个时代,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靠吃猪肝、胡萝卜、鱼肝油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绝对地奢侈品来治疗这种绝不复杂地病症的。
一般而言,在山西这等贫瘠之地,一般就是乡下的小地主都不过是一日两餐地素食,就这早餐也还是要干、稀搭配的,只有到了下午地那一顿才能结结实实地吃些玉米窝窝头。
至于说吃肉,那是只有年节时才可能见到地稀罕物;而对于鱼虾之类地水产品,除黄河边上的渔民和境内不多几条河流周边之人以外,许多人根本是一辈子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至于说白面,那几乎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了,这个时代地一般人家,所吃的都是“麦面”,就是把小麦直接磨碎了吃,颜色黑红的快和高粱面有的一拼,就是普通的地主家也不例外,要说大家有什么区别的话,也不过就是在于多磨几圈、少磨几圈的差异罢了。
不过,张知秋此刻之所以如此地心不在焉,却是因为发现了此次宿营的不同之处,由此而心中惶然地有些感到不安。
在以往的时候,每到宿营时都是由内而外,中军、内营、外营,层次分明,在预设地营房四周则有一个总旗地步卒列阵防范,且五里之外地外围还有游骑兵小旗巡逻望风。
事实上,这些游骑兵也是被当做是探马来使用的,在军中则是被称之为“夜不收”的便是。
从这一点而言,即便是完全地不懂这冷兵器时代地军事,但凭着脑袋中没多有少、至少“领先”了四百多年地知识,张知秋也还是感觉到了这么安排地合理性。
其实,要说张知秋完全“不懂”也不尽然——张知秋地脑袋中还是有许多来自于小说、影视、甚至于游戏中地冷兵器时代战争和军队地知识地,比起这个时代至少百分之六十多地军人都要强出许多了,那些人不但一辈子都没有上过战场,也根本就没有受过任何系统的训练。
说白了讲,这个时代地大多数所谓地军人,都只不过是一些手持兵器地农夫罢了。
朱元璋当年在与张士诚、和陈友谅三股最大地农民起义军,彼此间互相攻伐之际,在中央设大都督府,掌管全军军事,并由此开始逐鹿天下。
朱元璋在先后剿灭了陈友谅和张士诚,并将蒙元政权从大都、也就是如今地北京赶到草原上之后,大都督府也就就此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先后不过存在了二十年的时间。
想想也是,一个掌管全国军事的机构,无论是掌握在谁的手里,那都是不会让皇帝放心的,为了让自己睡的更加安稳些,朱元璋在全国战事稍歇地第二年,亲自操刀分解了这个臆想中地心腹大患。
改版后地大都督府一分为五,称五军(即中、左、右、前、后军)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全国卫所军籍,但征讨、镇戍、训练等却是要听命于兵部。
遇有战事,兵部奉皇帝旨意调军,任命领兵官,发给印信,率领从卫所调发的军队出征。战争结束,领兵官缴印于朝,官军各回卫所。
这种统军权与调军权分离和将不专军、军不私将的制度,旨在保证皇帝对全国军队的控制,也是朱元璋统一全国后,采纳百官建议,立军卫法,控扼要害的核心精要之所在。
本朝定鼎之初,设定全国都司、卫所,共设都司十七个、行都司三个、留守司一个、内外卫三百二十九个、守御千户所六十五个,兵额最多时达二百七十余万人。
大明在地方上设都指挥使司(简称都司),置指挥使,为地方统兵长官。
都司之下,在冲要地区的府(含直辖州)、县(州)置卫或设所,一般卫由卫指挥使率领,辖五个千户所,共五千六百人;千户所由千户率领,辖十个百户所,共一千一百二十人。
张知秋对于自己寄身地这个辎重营的这位素未平生的带军将领,还是颇有几分敬佩的,据张知秋这几日里听来地消息,应该是新近才驻于忻州城地一个募军千户,也是姓张的,叫张建东。
不过,据张知秋地观察,如果这位千户没有其他“伏兵”在握的话,整个辎重营地军丁数量,顶天了也就八百人左右,竟然是有三百余人地缺额。
要说这千户所有多少缺额,倒也不关张知秋地什么事情,但是让他感到惴惴不安的是,这次地宿营却是来的有些突兀与仓促之极。
宿营地命令是在大队人马行进地途中便突然地传下来的,而且一道命令后便是直接就地于官道边驻足了,不但游骑兵没有派出,就连步卒也是乱哄哄地在营里取闹,显然是也都并没有于事前接到相应地命令。
看着远处临时搭建地中军大帐中那赶集般川流不息地将士军卒,张知秋摸着鼻子自欺欺人:“难道是那个在白云观门口开柜立帐的王半仙,算准了今天会有暴雨加身不成?!”
暴雨自然是没有的,但整个辎重营却是就此这么停顿了下来,并在随后地整个下午都被用来扎营——整个大军于不久之后便就地向路东横移了一里,并在此择地扎营建寨。
其实看那模样,张千户原本是希望再远离官道多走一些的,可是大批载重地车辆,在这被雨水充分浸润透了的原本地农田里,即便是沿着临时开辟地道路,那也是举步维艰,根本就走不动的。
地基实在是太软了,众多地“重型车辆”,很快就成功地压坏了那条临时急就章地违建道路……
PS:张知秋当道大喊:所有的票票,全都不许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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