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起来,我没回家。

徐晏清是在被程毅找各种理由灌了四杯酒后,才发现祁愿不在包厢里了。

恰逢程毅拉着他今天带来的小歌星去点歌机前,让她亮一嗓子,他才得以脱身。

空腹喝了四杯,这会儿胃里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他皱了皱眉,看了眼祁愿的位置。

她的棉服外套还掸在椅背上,可能是去卫生间了。

他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晕眩,赶忙微仰着头靠在了椅背上,这两天颈椎病又有要复发的趋势,加上胃里的灼烧感,让他感觉浑身细细密密地出了层汗。

不太舒服。

他坐在那缓了会,想等这一阵晕眩过去。

路阔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看了眼,而后蹙着眉头走了过来:“颈椎又不舒服了?”

徐晏清闭着眼睛,脸色也有些苍白,额头出了层薄汗,低低应了声:“嗯。”声音里带了丝倦意的沙哑。

路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让小江来接你,你们先回去。”说完就拿着手机站到一边给小江打电话去了。

徐晏清又在椅背上靠了会,感觉晕眩感稍稍退去了些,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偏头看了眼祁愿的席位,她还没回来。

莫名的,那种隐隐的不安感又犹如疯长的藤蔓,细细密密地爬满心头。

他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须臾,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视线还是有些微晃。

他看了眼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时间已临近深夜,包厢外的走廊上静悄悄地,只偶有几个醉醺醺的酒鬼咕哝着走去卫生间。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这会儿脑子里全是祁愿少时的模样。

俏皮的,活泼的,可爱的,还有受到委屈后撇着嘴抽抽嗒嗒的模样。

可越想越烦,越想越燥。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可他居然还会想她。

想四年前的她。

今天路阔说他明明还爱她,他没有办法否认。

可就是这种无法否认的无力感让他更加烦躁,明明他们之间,应该是他更恨她才对,明明她才是没有资格的那一方。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一层楼很快从头寻到了尾,都没看见祁愿的身影,就在他准备乘电梯下楼时,却忽然听见一旁的安全通道里传来一阵哭声。

他身形顿了顿,看了眼紧闭的通道门,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轰隆”一声响动,通道门被打开。

昏暗的楼梯间内,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发出的幽幽绿光。

开门的那一瞬,走廊里亮堂的灯光一下子照了进去,不偏不倚,刚好点亮了那抹蹲坐在两段楼梯间平台上的身影。

祁愿愣了愣,抬头看过去。

徐晏清负光而立,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入口,走廊暖色的灯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圈。

内外的光差致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他。

徐晏清在那站了会儿,而后迈开步子顺阶而下,通道门在他背后又轰然一声关上。

整个楼梯间只剩下皮鞋与水泥台阶碰撞发出的声音,一步步,一声声。

祁愿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本想站起来,可却发现腿麻了,一阵酸痛感,让她根本使不上力。

徐晏清走到她面前,在昏暗中发出了声轻微的叹息,而后两手拎了拎西裤的裤腿,也蹲了下来。

“安全出口”指示牌就在祁愿的身侧,微弱的绿光印在二人的脸上。

祁愿因为刚刚哭过,脸上的泪渍还在,清晰可见一道道濡湿的痕迹。

徐晏清蹲在那看了她片刻,昏暗的光影将他脸部线条刻画的更加鲜明立体,眉间沟壑深隆,眸中情绪复杂又无奈。

很久后,他才声音微微沙哑地开口:“起来,回家。”

若是按照常理,此刻他应该出言讥讽才对,像她这段时间一贯对他的模样。

可他还是心软了。

他有的时候也很痛恨自己这种忽然的心软。

这种心软,四年前让他难堪,四年后让他厌烦。

可偏偏“无药可治”。

祁愿哭得脑袋还有些懵,右手还握在左手腕上,眼睛浮肿地看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徐晏清皱着眉垂眸看了眼她的手,半晌后终究做了自我和解,叹了口气:“手还疼?”

伤疤其实早已愈合了,可她却还是一直被疼痛折磨。

祁愿顿了顿,错开了与他的对视,神情淡漠地摇了摇头。

徐晏清蹙着眉头看着她,语气不耐地低呵了声:“说话!”

“不疼了。”

出乎意料,她这会乖得让他有些难以置信,没有讥讽没有顶嘴。

倒是让他这一阵的躁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恰逢这时,小江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到了。

徐晏清说了声:“出来了。”就挂了电话。

而后他抿着唇,看了她一眼,才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起来,回家了。”

祁愿看了眼伸在面前的这只宽阔的手掌,半晌后说了声:“我腿麻了。”腔调里还带了层瓮声瓮气的鼻音。

倒是像极了她十八九岁那会儿。

徐晏清皱了皱眉,顿了片刻,终究还是弯下腰,一把将她横抱起,走了出去。

脚步颠簸,头顶的路灯一盏盏掠过,祁愿倚靠在徐晏清的胸口,整个人被他清冽干净的气息包裹。

那一刻祁愿忽然有些鼻酸。

她想,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委屈难过时总会贪恋那么一抹熟悉的味道。

酒店门外,小江已经站在车旁等了,见二人出来,先是愣了愣,而后赶忙拉开了后座的门。

徐晏清半弯下腰将祁愿放了进去,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而后直起身子退了出来,又大步走回酒店。

小江看了眼徐晏清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已经在车里坐好,转头看向另一半车窗外的祁愿。

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

不一会儿,徐晏清回来了,手里拿着祁愿的那件棉服,而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俯身钻进了车里。

小江见状也赶紧坐进了驾驶位,调节好空调温度后,他看了眼后视镜,默默启动了车子。

徐晏清上车后直接仰靠在了椅背上,刚刚那一阵晕眩一直没彻底消退,这会儿已然变成了清晰的痛感,从脖颈处一直延伸到右前额,一阵阵的跳痛。

小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赶忙问了声:“要吃药吗徐总?”

痛感越来越强烈,好似要从右边将脑仁劈开,徐晏清紧闭着双眼,呼吸沉重而又急促,低低应了声:“嗯。”

祁愿闻声愣了愣,转头看过来。

徐晏清单手卡住额头,神情隐忍而痛苦。

小江在前头赶紧开口提醒:“小愿小姐,麻烦你从后面的冰箱里把那瓶白色的药拿出来,倒两粒给徐总。”

祁愿赶忙照办,拿出药瓶,倒了两粒在手心里,又拿了支水,拧开瓶盖,一起递给了徐晏清。

他接了过来,吃了进去,而后继续皱着眉头靠在椅背上,过了会儿许是药效上来了,他神色轻松了点。

祁愿皱了皱眉,看了眼手心里的那个小药瓶,就是一瓶普通的止痛药,她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她记得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徐晏清没有回应,眉目舒展的靠在那,表情带着点虚脱,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祁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问。

小江从后视镜里各看了两人一样,也没说话。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去了景园,停稳后小江看了眼后座。

祁愿也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身旁的人,他还是先前那副模样靠在那,于是她低声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待会儿等他醒了我扶他进去。”

小江犹豫了半晌,又看了徐晏清一眼,才开口道:“好的,那就麻烦你了小愿小姐。”

祁愿点了点头应了声,小江才起身下车走了。

在车里坐了会,徐晏清也没有要醒的意思,祁愿却觉得一阵腰酸背痛,打算先下车。

她刚将车门推开一条缝,一只长臂就环过她,接着车门又“嘭”得一声关上了。

她惊了一下,匆匆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压在车门上吻扑天盖地的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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